3月21日，在湖北大学知行学院康复驿站，医护人员带领新冠肺炎康复隔离人员做“八段锦”锻炼身体。

　　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肆虐。尽管新冠肺炎的治愈率迅速提高，在中国达到94%以上，但是，人们还是普遍关心，新冠肺炎康复后会不会再次感染。这个问题其实指的是，人们感染新冠病毒（包括确诊和无症状感染者）后获得的免疫力是否强大和持久，足以在未来的生活中抗御新冠病毒的再次侵袭。

　　由于新冠肺炎是一种新的疾病，在现阶段，研究人员对这个问题仍有不同的研究结果，可以说，对此的研究并未停止。我们这里就把相关的研究做一个梳理。

　　感染新冠病毒的恒河猴

　　康复后不再感染相同病毒株

　　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动物实验研究所秦川团队7月2日在美国《科学》杂志发表了一项感染新冠病毒的恒河猴（模型）研究的结果，表明在初次新冠病毒感染的早期恢复阶段，用相同的新冠病毒株再次感染恒河猴，没有显示出可检测的病毒传播、病毒性疾病的临床表现或组织的病理学变化。

　　原因在于，对恒河猴原发感染和再感染之间的体液和细胞免疫进行比较，发现中和抗体和免疫反应显著增强。正是中和抗体的滴度增多和作用加强，阻止了新冠病毒再次感染恒河猴。

　　研究采用4只恒河猴，对它们接种50%组织细胞感染量的新冠病毒针剂，此后检测其体重、体温，并进行肺部X光、血清学检查和测定各种拭子样本。感染后7天，有3只猴子体重略微减轻，所有猴子均未观测到直肠温度变化，但出现暂时性食欲下降、呼吸频率提高等现象。

　　对猴子的鼻拭子和咽拭子检测，感染后3天病毒载量最高，随后开始下降；肛拭子病毒载量第3天最高，第14天未检测到。感染后第7天，对M1猴子实施安乐死并解剖，在鼻、咽、肺、肠道、脊髓、心脏、骨骼肌肉和膀胱组织内发现病毒广泛分布，但主要分布于肺部，与人的感染相同，特征是肺泡隔膜变厚、肺泡巨噬细胞积累、肺泡上皮退化和炎症细胞渗透。

　　其余3只猴子，在感染后第14、21和28天体内针对新冠病毒的特异性抗体水平显著升高。研究人员在这些猴子康复后（初次感染后第28天）再次用初次感染的病毒剂量感染M3和M4，M2则作为对照组不进行感染。

　　再次接种病毒后，M3和M4体温有短暂性升高，但在鼻拭子、咽拭子和肛拭子中均检测不到新冠病毒载量。再接种病毒5天后，对M3进行安乐死并解剖，发现其所有组织中均没有病毒复制，肺组织也无任何病理损伤和病毒抗原。未安乐死的M4胸部X光显示无异常。

　　这些结果表明，感染新冠病毒的恒河猴在康复后不会再感染相同的病毒株，而且恢复后的猴子也没有出现复发情况。因为，在初次感染的早期阶段，猴子体内已产生的中和性抗体足够抵御新冠病毒。

　　当然，这一试验的对象是灵长类动物恒河猴，试验结果是否对人类适用，并未可知。

　　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后数月内抗体水平开始下降

　　对于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后是否还会感染，也有不同的研究结果。重庆医科大学的邱景富等人2020年6月18日在《自然-医学》在线发表一篇文章称，大部分新冠病毒无症状感染者在感染2-3个月之内，其抗体IgG水平开始下降。

　　重庆这项研究纳入的病人有178例，是2020年4月10日之前万州区的新冠确诊患者，其中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为20.8%（37/178）。

　　总的结果是，无症状组患者病毒排出持续时间达19天，比有症状患者的14天更长。在感染急性期（可在呼吸道检测到病毒），无症状患者的病毒特异性IgG抗体水平远低于有症状者。出院8周后，无症状患者的中和抗体水平下降81.1%，有症状患者下降62.2%。

　　IgG是中和抗体，可以附着于病毒以阻止其入侵人体细胞。尽管作者并未明确指出一些无症状感染者由于免疫力较低而有可能被新冠病毒再次感染，但是提出，应延长公共卫生干预措施，包括社交距离、隔离高危人群和进行广泛的核酸检测。

　　7月9日，伦敦国王学院研究人员发表的一篇文章称，从3月到6月，研究人员反复测试了90多个新冠肺炎患者。感染后几周，患者血液中充满抗病毒抗体。但是两个月后，这些抗体中许多都消失了，这可能意味着康复者在未来也有可能重新被感染。

　　专家认为“复阳”最大可能性是体内一直有病毒残留

　　在新闻报道中，屡屡出现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后又“复阳”（核酸检测再次阳性）和“复发”（再次感染或发病）的现象，因此一些人把“复阳”与“复发”等同起来。

　　广州卫健委称有14%的康复患者有“复阳”的现象，武汉市对44位康复患者进行核酸检测，有26位“复发”。根据统计，中国一些城市和地区出现过“复阳”或“复发”患者，占全部病例约0.1%。

　　国外同样有这种现象。4月22日，韩国报道，至少已统计了超过180例新冠肺炎“复发”病例。日本也有一名约40岁的女性患者在1月29日被确诊，2月6日康复出院后不久，又因为出现症状（2月21日因嗓子痛和腹痛再次就医），26日再次病毒检测的结果为阳性，后确诊为新冠肺炎。

　　至于“复发”后的患者是否会传染他人，也有两种结果。一是“复发”后的病人不传染人，韩国的180例新冠复发者未发现传染人。但是，中国天津一名6岁孩子在2月份患新冠肺炎治愈出院10天后，再次确诊为新冠肺炎，并且怀疑其将病毒传染给母亲。

　　“复发”是否说明，这些痊愈患者体内的免疫力并不强，被病毒再次感染呢？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成员蒋荣猛认为，出现“复发”最大的可能性并不是患者在痊愈后再次感染，而是体内一直有病毒残留。

　　秦川团队根据对恒河猴研究的结果认为，“复发”或“再感染”的病人可能是由于检测时的假阴性或者符合出院标准但并未康复，实际上还是阳性病人，但又按治愈康复标准让其出院，在后来出现症状才确诊，因此“复阳”不等于“复发”，“复阳”最大的可能是，之前核酸检测是假阴性，后来检测才确认为阳性。不过，这个说法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证实。

　　康复者获得更强特异性免疫力

　　“阴转阳”患者症状普遍较轻

　　一些刚刚公布的研究表明，即便极少数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后可能再次染病，但他们体内已经形成和建立了强大的特异性免疫力，可以有效对抗新冠肺炎和其他冠状病毒的攻击，而且感染其他冠状病毒的人也可以获得对新冠病毒的交叉免疫力，因此新冠肺炎康复后，很少会再次复发。

　　美国杜克大学与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研究人员共同完成的一项研究表明，感染和接触冠状病毒可诱导持久记忆性T细胞。研究人员检测新冠肺炎康复的患者发现，他们体内都存在新冠病毒特异性T细胞，它的功能是启动细胞免疫并攻击新冠病毒。不仅如此，研究人员还对2003年患SARS并恢复过来的患者进行研究，发现他们体内也拥有病毒特异性记忆T细胞，并表现出对新冠病毒的交叉免疫。

　　这项研究同时对未受感染的健康人进行测试，发现其中超过50%的人体内存在新冠病毒特异性T细胞，这可能是健康者接触其他冠状病毒而获得了交叉反应性免疫，例如接触或感染了引起普通感冒的冠状病毒或目前未知的动物冠状病毒。这说明，一是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后可以获得特异性免疫力，二是一般人接触其他冠状病毒也会获得对新冠病毒的交叉免疫力，因此在康复后很少再次染病。

　　另一项研究结果表明，即便新冠肺炎“阴转阳”，结果也都较好。英国《柳叶刀》子刊《柳叶刀传染病》刚刚发表了一项调查结果，对今年1月11日到4月1日之间，在武汉肺科医院出院的651名新冠肺炎患者进行随访，发现23名（3%）患者核酸检测结果在转阴后再度转阳。这些患者症状普遍很轻。截至4月4日最后一次随访，所有23名“阴转阳”患者都没有出现病故现象，其中18名（78%）已经康复并且再度出院，4名患者仍然住院接受医疗护理，1名患者在家中进行自我隔离。

　　即便康复者几个月后抗体减少，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再次患病。一个最常见的情况是，人们注射天花疫苗后6个月，体内抗体反应下降了约75%，但是仍然有免疫效果，而且这样的疫苗可以使用数十年。

　　综合这些研究，一个大概率的结论是，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后再感染的可能性较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能获得终身免疫。如果有疫苗，在未来可能要间隔数年注射疫苗以加强免疫力，就像注射乙肝疫苗一样。（张田勘）